界面新闻记者 | 薛冰冰

界面新闻编辑 | 李慎

桐庐，这个被群山环抱的江南小城曾孕育一众快递巨头，是名副其实的“中国民营快递之乡”。

9月23日，界面新闻记者抵达桐庐高铁站，沿高铁站出口向北步行数百米，“三通一达”四家快递公司大楼便赫然伫立在眼前。虽然远近错落分布，但由于相对毗邻，还是能够让四座大楼进入同一个取景框。

紧挨三通一达根据地，来自北京的物流圈“智驾独角兽”——新石器无人车公司斥资20亿元在此建设无人车总部及研发生产基地。23日当天下午，新石器桐庐生产基地迎来第一万台整车下线交付仪式，还未走进基地，一辆灵活穿梭的无人车就隔着栅栏吸引路人的目光。

“离客户越近，也就离需求越近。”仪式前的采访环节，新石器无人车创始人兼CEO余恩源就落子桐庐的考量进行回应。而第一万台整车在桐庐生产基地下线交付，已不仅仅是数量上的突破那么简单。

全球来看，无论载人、送货还是其他使用场景，此前从未出现达到万台规模的L4级自动驾驶无人车队，成立仅7年、获得路权4年的新石器，已率先达成这一里程碑。

新石器方面称，第一万台整车正式下线交付，标志着全球首个万台规模的无人配送车队由此诞生，是无人配送行业实现从技术验证迈向大规模商业化落地的重大跨越。

交付暴涨、单月盈利

高光时刻到来前，新石器无人车经过比较长的沉寂期。过去的2024年，新石器仅交付1000多台无人车，远远低于公司的预期。而截至今年9月份，新石器无人车2025年交付量已经达到一万台，同比暴涨10倍。

“我们定的计划是年底前完成一万台交付目标，现在是提前一个季度达标，这个速度超出我的想象。”在媒体群访环节提到破万台交付量时，余恩源显得有些兴奋，他类比称，年初一个月交付量是去年一年的量，现在一个月交付量是过去两年的量。

余恩源认为，行业拐点的来临，一个是技术的周期性规律，AI带来的变化实际是从2021年开始，三年一个周期，到2024年底deepseek等各种各样大模型爆发，新石器的技术布局也是踩在这个规律上；第二个是需求爆发，新石器从2022年开始和不同物流公司试点无人车的效能，中间经历许多波折，到2024年底业界普遍确认，无人车对物流运输的降本可以达到三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以上，于是市场需求启动了。

前两个因素成熟后，第三个变量也发生变化——路权。路权是无人车合法、安全上路的通行证。随着需求打开缺口，管理部门日渐加大无人驾驶路权开放的力度。据新石器透露，截至8月底，已在全球15国、近300城累计部署超8000辆无人车，L4级自动驾驶里程超5000万公里。

根据目前市场需求幅度，不算海外，新石器预期明年将有4万-5万台的国内需求。现在新石器无人车桐庐工厂和其余地方各个工厂都在准备做好提升产能，并联合很多主机厂探索合作，希望提高生态能力。

“明年是4万-5万台的话，加上海外，后年一定是10万台以上的需求。我们希望能够提前布局好。”余恩源称。

早些年间，无人驾驶领域被称为“烧钱无底洞”，新石器也不得不靠一轮又一轮的融资实现外部输血，而其“自我造血”的能力始终是短板。数据显示，2024年新石器营收12亿元，录得净亏损2.1亿元，研发投入消耗35%的营收。

随着万台交付里程碑的来临，外界最关心的莫过于新石器是否能实现盈利。群访中，余恩源向界面新闻等媒体透露：“我们已经实现单月盈利，在单月销量突破1000台或1000多台的时候，从财务角度看是可以单月打平甚至盈利的，因为新石器保持了足够高的毛利润。”

余恩源还表示，现在不管是从L4自动驾驶这个领域来看，还是从机器人、具身智能领域来看，很有可能无人配送车是第一个大规模商用，并且能够正向盈利的赛道。

在提前完成年度交付目标的基础上，新石器方面称，剩下一个季度里公司会保持每个月2000台以上的产能和销量，2025全年交付量有可能突破1.5万台。基于此，新石器无人车的经营目标是，公司现金流在2025年最后几个月份转正。

至于未来在二级市场的规划，余恩源并未进行过多的表态，只是回应称：“二级市场暂时还没有可透露的信息。就我个人性格来讲，做好业务最重要，二级市场是结果了。”

无人车“价格战”已开启

新石器以外，无人车赛道已聚集了菜鸟、九识智能、毫末智行、白犀牛等多个玩家，且这些企业加速在扩张，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例如，在新石器摸到万台门槛的同时，九识智能官方此前也透露，2025年预计将交付超过一万台无人车。

余恩源认为，一万台的部署是无人配送车行业的“赛点”，技术、系统都会形成规模效应。九识智能联合创始人庄立也同样表示，无人物流车行业爆发的临界点是1万台运营规模。

规模化后，造价成本随之降低，无人车赛道进入价格战的内卷阶段。余恩源年初接受采访时就提到，价格战已经开始了，从硬件配置来看，新石器比友商的成本低大概40%-50%，到一万台之后会继续往下压。

新石器无人车官网显示，目前新石器无人车X6的价格已经降低至5万元，装载能力达1000KG，续航能力达到200KM。X3系列的配置相对低一些，售价也更便宜，只有4万元/台。新石器无人车甚至推出了888元首付购车，且为现车秒发。九识智能官网显示，2025款Z8标品裸车价格7.98万元，2025款Z8MAX标品裸车价格8.98万元。

对此，余恩源向界面新闻等媒体回应称，这个行业玩家比较多，大家为了抢占市场，在这个阶段通过价格来竞争，这都是很早期的行为。无人车真正的商业模式不在于卖车，而在于提供运力服务。谁能够给客户提供体验最好、成本最低的运营服务，谁才能够赢得客户。

“物流行业天生是通缩行业，第一性原理就是降本，怎么样给客户提供最低成本的产品，最高性价比的产品，帮助降本增效，这是我们的使命。”余恩源表示，价高价低不是最关键的，所有客户看到的是能不能通过最好的服务帮助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余恩源还表示，新石器不打价格战，造产品一定要造能够盈利的产品。“保持足够高毛利润的前提下，服务好我们的客户，让他们享受最低成本的服务，这就跟技术、质量、产品寿命、运营维护成本、经营服务等一系列系统能力直接相关。 在自身努力的前提下，做一个好公司，同时也能够让我们客户享受到科技带来的降本增效，这是我们的方法论。”

抢食快递之外新市场

据新石器官方介绍，公司累计发布X3、X6、X12三款无人车，分别对应3m³、6m³、12m³的装载能力，可精准满足电商快递、生鲜冷链、商超快消、批发市场等多场景物流需求，在手订单超过30000辆。

不过，新石器无人车渗透最强的依然是快递场景，且拥有较高市占率。数据披露，新石器目前已成为顺丰、京东、中国邮政等企业在无人车领域的最大供应商，占三家企业无人配送车订单的份额超90%，占三通一达、极兔速递等平台无人配送车订单的份额超70%。

为了打开更大的市场，新石器不断向外拓展，争取快递行业以外的更多“盟友”。

据界面新闻梳理，今年5月份，新石器与途虎养车达成战略合作。途虎养车旗下工厂店将引入新石器无人车和对应的运营系统，围绕汽车零件等进行无人配送。7月1日，新石器又与深汽租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深汽租协及其合作伙伴将累计采购1000台新石器无人车及其配套技术服务，用于提升行业整体运力结构与运营效率。

反映到客户结构上，已经能够看到显著变化。余恩源告诉界面新闻，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的时候，快递行业销量占新石器无人车的100%。到今天，这个数字大概降到是70%-80%。快递以外的行业明显起量，占比30%左右。

“严格来说，快递行业在迅速增长，但快递以外的行业也在增长，而且快递以外行业的需求增长速度已经超过了快递行业。”余恩源表示。

他透露，快递行业以外的主要需求来自于两大场景——类似于滴滴货运的即时物流场景和零配件、纺织等城市配送。“我们预计到明年，快递行业仍然高速增长，而快递以外的城市配送和即时物流等场景，可能销量占比上会超过50%。”

余恩源表示，新石器从快递这样的强计划性物流出发，却不经意间进入即时物流赛道中。即时配送是物流行业的一个“圣杯”，它对技术难度要求非常高，一个快递网点规划20条无人配送的路线，一年之内够用。但对于即时物流商户来讲，路线需求是无限的，随时要调度新路线，对于技术、运营、安全都带来了巨大挑战。

“我们团队能够在过去三个月把即时配送物流样本打磨出来，是非常惊喜的。接下来是如何把这个模式进一步推广到更多的市场上，让大家看到无人车在即时配送物流还有非常大的应用潜力，这样无人车才能朝着3000万辆的市场进发。” 余恩源告诉界面新闻。